凫水

月光满怀

所以说,写文还是要一鼓作气,拖到第二天就会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东西😭

中秋那日,因为有事耽搁回不去南塘的云中郡主,收到了宸王殿下的邀请,约她去府上赏月,是曰:“许久不见,雪球很想你。”

云中调笑反问:“就雪球想我,师兄可曾想我?”尔后就看到少年的耳根染上薄红,不甚自在的移开视线,小声又结巴道:“我……我自然……自然也是挂念你的。”

他倔强的不用“想”这个字,换成了“挂念”,似乎这样就能冲淡一些被人看穿心情的窘迫,云中却因为这一句“挂念”,心中闪过一点道不明的情绪。她抬脚朝落脚的客栈跑去,一边回头笑说:“今夜戌时,后院见!”

宣望钧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,算不上热烈的阳光落在她身上,风中送来了桂花的香气。

未至戌时,宣望钧就等在了后院,夜色沉沉,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盖,只从缝隙漏出一丝微不足道的光影。院中安静了片刻,墙外传来细碎的声响,宣望钧的眉梢染上一丝喜色,抬头看去,青碧色的衣袖探过墙头,眨眼之间,那袅娜身影已经跃上高墙。

“师兄!我来啦!”

宣望钧早已行至墙下,仰着头看她,叮嘱她小心些。

云中利落的翻身而下,稳稳落地。

“昨日我得了一壶好酒,今日特地带来与师兄共饮!”她晃了晃手中的小酒坛,笑说:“不是师兄最爱的桂花酿,但也是难得的桃花酒,师兄……可愿赏脸?”

宣望钧低头看着她的笑颜,无奈道:“你啊,莫要贫嘴。”

院中的石桌旁多了两个人影,时有时无的秋风里,添了一丝醇厚的酒香。

云中抬头看天,天上还是不见月亮的身影。“看来……今日是赏不了月了。”

宣望钧想劝慰她两句,还没来得及说出口,就看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,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他的耳朵控制不住的开始发热烫。

“师兄,我……”她张了张嘴,还是没说出来。

“怎么了?”见她这副模样,宣望钧倒是真有些担心:“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?”

“不……”

“殿下,蜀中送来紧急军报!”不远处的游廊上,传来楚禹的声音。

“既有要事,师兄就先去处理了吧。”

若不是要紧事,楚禹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。这下换宣望钧为难了。

“你……”

“我在这里等你,说不定等师兄处理完要事,月亮也出来了呢!”

她总是这般心细体贴,宣望钧暗自叹气,道:“我会尽快。”他走出两步,又回头,不太放心的嘱咐:“这酒虽好,但性烈,你别多饮了。”

云中满口答应,却在脚步声远去以后塌下嘴角。

唉,心里藏着事,果真是快意不起来。她愣愣的看着那堵高墙,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杯酒。借酒消愁,也不知有没有用。

宣望钧处理完那要紧的军务以后,脚下生风,片刻不停的赶回后院,却见一院孤寂,石桌边再看不见一个人影,连酒坛都失了踪影。

走了吗……是他让她等太久了吧。他难掩心中失落,长睫微垂,投下淡淡的暗色。今夜她似乎有话要说,是什么事呢……

酸涩感慢慢爬上心头,却突然被屋檐上传来的动静打散。宣望钧寻声望去,只看到屋檐之上,少女手里提着酒坛,沿着屋脊一步一步的走着,步子很稳,身子却有些晃。他吓了一跳,又不敢高呼,生怕惊了她。少女也在这时发现了他,于是蹲下身来冲他招手,“师兄,你快上来呀!一起看月亮!”

宣望钧想说,今夜多云,怕是没有月亮了,可不及他开口,一阵风起,吹散了云层,那皎皎的月光,便毫无防备的倾泻而下,笼在少女的周身,好似他们幼时的初遇。时间似乎静止了,只有随风而来的浓郁桂香,久久的萦绕在他鼻尖,熏的他有些头晕。

足尖一点,宣望钧跃上屋檐,立在云中的身侧。

“怎么跑到……”他话未说完,待看到云中脸上的红晕时,又生生转了话锋,“怎么喝了这么多。你今夜……是不是有什么心事?若是你愿意,我……”

他的话被打断了。云中摇着头,许是因为醉了,声调都比平时高些:“我能有什么心事!师兄你别站着呀,你坐,我们一起赏月嘛!你看今晚的月色,像不像我们小时候第一次见……”

宣望钧刚刚依言坐下,就见她抱着酒坛子哭。

云中当真是有些醉了,看着那皎洁的月,再也压不住心中的酸涩。她哭的这么突然,倒是把宣望钧弄的手足无措了。

“师妹!你怎么了?可是不舒服?是不是我方才离开太久你不开心了?对不起,我下次……”

“呜呜呜……”她哭的呜呜咽咽,水烟似的眼眸盈满泪水,一眨眼,就“啪嗒啪嗒”的往下掉泪珠。

“对不起师兄,对不起……我把你忘了,还忘了这么久,害你一个人记了这么久……”

宣望钧想要为她拭去泪水的手顿住,他没想到她会为此介怀。他是大景的第一亲王,是活玉玺,是清冷孤高,无人亲近的宸王殿下。可是亲王之衔,玉玺之名,都是父母身死的迫不得已,清冷孤高,也不过是伶仃寂寞的体面之言,他是被困在囚笼的金丝雀,永远活在权势的监视之下。可偏偏,他惨淡的童年里,照进了一束月光,安抚着他冷寂的心。与她重逢,是他人生中意料之外的欣喜。于是他又跑了起来,想要握住那束光。可光到底是太耀眼了,那么多人追逐,那么多人趋之若鹜。他背负了那么多,纵使竭尽全力,也始终追赶不及。可力竭之时,他分明感觉到,那光拉了他一把。他的光,说会与他同路。

此刻,他心中的月光正蹲坐在他面前掉眼泪。

宣望钧抬头看了眼那轮圆月,下定决心般握了握拳,又低下头,捧起云中的脸,轻轻为她揭去脸上的泪水。

“哭什么,若真觉得抱歉,往后,便都陪在我身边,可愿意?”

少女瘪了瘪嘴角,几乎是扑进他的怀里,酒坛在屋檐上轱辘滚了几圈,落地时的碎裂声,惊了一地月色。

一树桂花飘香,风中藏着宣望钧温柔的安慰。

他总说想要守护天下万民,这是他身为宸王的责任。可他想要守护花家云中,这是宣望钧的私心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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